“兄弟们!同志们!不应该这样常常吵嘴吧,这能伤和气呢,是不是?萧明同志不是常说革命的同志……一个阶级的弟兄……比什么都亲切吗?”
老人家崔长胜说话向来是缓和的。
“崔大哥说得很对,革命的弟兄应该你尊敬我,我尊敬你的,亲切再没有的啦。”
“这比我的烟袋,我的老婆、孩子、田地和家畜还亲切吗?”这话是埋在小红脸的肚子里,他没有说出,只是响了一下鼻子。
刘大个子是这样想着:“我不大相信什么‘革命’马上就能来的。‘革命’来了,我还是我呀!还不如现在去到那个‘绺子’[1]挂个‘柱’[2]混二年,弄几千,到人不知道的地方一住,娶个小老婆;管他妈的日本兵走不走呢!管他妈‘革命’到不到呢!什么……什么呢……”
从山坡的腰端,有小狗吠叫的声音发出来。萧明在前头尽可能择选没有泥水的地方走。右边群耸着不同形的山峰,有的和一只卧倒的拳头样,每处全是生了树木,可以听到树叶交互滴水到地上,嗒嗒地响。
那所茅草垛成的房子,虽然距离已经是不甚遥远,看来轮廓也还是不清楚。那像什么呢?低矬,臃肿,背脊贴近山腰,那里正好是一处凹下的坑,房子全部在坑的里面,就如一只狗,一只懒惰的狗,缩睡在偎就的狗房里。外面还有墙一样的东西,全部用杂色石头砌就的。这已残颓得不成形了。偶尔看来,那只是一些乱石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