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关母亲的事,”欧也妮说,“是我……”
“你成年了就想跟我闹别扭是不是?”葛朗台截住了女儿的话欧也妮,你该想一想……”
“父亲,你弟弟的儿子在你家里总不成连……”
“咄,咄,咄,咄!”老箍桶匠这四个字全是用的半音阶,“又是我弟弟的儿子呀,又是我的侄儿呀。哼,查理跟咱们什么相干?他连一个子儿,半个子儿都没有;他父亲破产了。等这花花公子称心如意的哭够了,就叫他滚蛋;我才不让他把我的家搅得天翻地覆呢。”
“父亲,什么叫做破产?”
“破产父亲回答说,“是最丢人的事,比所有丢人的事还要丢人。”
“那一定是罪孽深重罗,”葛朗台太太说,“我们的弟弟要入地狱了吧。”
“得了吧,你又来婆婆妈妈的,”他耸耸肩膀。“欧也妮,破产就是窃盗,可是有法律保护的窃盗。人家凭了琪奥默·葛朗台的信用跟清白的名声,把口粮交给他,他却统统吞没了,只给人家留下一双眼睛落眼泪。破产的人比路劫的强盗还要不得:强盗攻击你,你可以防卫,他也拼着脑袋;至于破产的人……总而言之,查理是丢尽了脸。”
这些话一直响到可怜的姑娘心里,全部说话的分量压在她心头。她天真老实的程度,不下于森林中的鲜花娇嫩的程度,既不知道社会上的教条,也不懂似是而非的论调,更不知道那些骗人的推理;所以她完全相信父亲的解释,不知他是有心把破产说得那么卑鄙,不告诉她有计划的破产跟迫不得已的破产是不同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