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这样,阿妈织出的壮锦渐渐在四乡八镇有了名气。一年四季,上门订货的客户总是不断。娶媳妇的人家要买一幅鸳鸯戏水的床罩,嫁女儿的人家来求一幅花好月圆的锦被,做寿的老公公老婆婆想要一幅松鹤延年的桌围,过周岁的小孩子最喜欢红花绿叶的肚兜……阿妈从一清早坐上织机,到半夜三更都挪不开屁股。她实在太忙了,忙得多长出两双手来都应付不了乡亲邻人的需要。她织得头晕眼花,腰酸背疼时,总是又欢喜又发愁地想,如果她的织锦不像这样受人欢迎,可能倒是好事,起码她不会年年月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能空下。
她用自己的一双巧手,绵绵不断地赚来了米面油盐、四季衣物,把她的三个儿子一年年地拉扯长大。她心里很开心,每年清明给丈夫上坟拜祭的时候,脸上总是笑着的,因为丈夫临死前的嘱托没有落空,她的儿子孝顺,邻人和睦,吃穿不愁,谈不上有多幸福,可也不比丈夫在世的光景更差。
这一年的年尾,阿妈从织机上取下最后一幅壮锦,连同之前攒下的几幅,卷成一筒,背到集上卖钱。她要用这笔钱置办年货,买米买面,买油买菜,再给儿子们扯上几身做新衣的布料。她还要买鞭炮,花烛,过年待客的花生瓜子,送灶王爷上天的糕点麻糖。总之,阿妈的钱一分一厘都派好了用场,她只有这样精打细算着,才能把每一年的日子过得亮亮堂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