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也真凑巧,没两天就是出丧的吉日。陈家把丧事办得和喜事一样隆重。对于小禾来说这只是另一个梦,一个白色的梦,充满了诡异的哭泣,但听起来却像是在笑——怎么能不笑呢?乔治居然出现在这个梦境里。
乔治在那天天中午陈老爷下葬后进了门。在懒洋洋的日光下,他逆着光走进了屋,轮廓模糊,仿佛有一圈金边。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。
小禾听到这个声音就仿佛被扎了一下,从椅子上跳了起来。只是钱二姨比她的速度还快,已迎了上去:“少爷,您怎么这时候才回来?”
乔治的声音满是不耐烦:“不就是叫我回来喝喜酒么?现在回来奔丧不是一样?”
他说着,就已经走到了小禾的旁边。小禾还站着。乔治看到了她。一种惊讶,仿佛炭火“劈啪”一响,迸出颗火星,红热的,但只是一闪又黯淡了。小禾的心也是一样,狂跳了一阵,有很多的喜悦,但立刻死了,因为乔治脸上不冷不热的表情。看到她,他的眼睛没有笑,连嘴也没笑。他在恨我,小禾想。而这种想法,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。
冬天的冷气弥漫在陈家的每一个角落,将那种古怪的带着药味的空气驱散了,只留下丁香末子的味道,凝固在空中,仿佛大太太嘴角不可捉摸的微笑,也像小禾心里莫可名状的哀伤——乔治在躲着她,她也躲着乔治,他们之间有一条鸿沟,上面没有柳生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