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安托万区那些酒馆,前面已经多次描述过,在历史上相当有名。在动荡的岁月,人们去那里不仅畅饮,更要畅谈。那里流动着预见的精神和未来的气息,既激荡人心,又提高人的胆识。圣安托万区的酒馆,好似阿文蒂诺山上的酒家——那些酒家建在女巫洞穴上面,与灵气暗暗相通,那里的餐桌几乎全是三条腿,人们饮用恩尼乌斯[337]所称的预言女巫酒。
圣安托万区是一座积蓄民众的水库,革命的震动造成裂缝,民众的主权便流出来。这种主权可能为害,也像任何主权那样会出错;然而,它即使偏离正道,仍不失其伟大,可以喻为独眼巨神安根斯[338]。
在1793年,从圣安托万区时而开出野蛮的军团,时而开出英雄的部队,这要视当时的思潮是好是坏,当日是狂热还是热忱而定。
关于用“野蛮”一词,这里说明一下。在破天荒的革命大混乱的日子里,这些人毛发倒竖,衣衫褴褛,扬起铁锤,高举长矛,一个个凶相毕露,呐喊着冲向魂飞魄散的老巴黎。他们要干什么呢?他们要结束压迫,结束暴政,结束战争,他们要求男人有工作,儿童受教育,妇女有社会温暖,要求自由、平等、博爱,要求人人有面包、人人有思想,要建成人间天堂,要进步;他们忍无可忍,怒不可遏,半裸着身子,手持棍棒,大吼大叫,要争取的就是这种神圣、美好而甜蜜的东西:进步。不错,他们是野蛮人,然而却是文明的野蛮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