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只管继续说吧!”柳竹对那个男子说,随即他自己也坐了下来。
文英和小胖并坐在一进门旁边的两把椅子上候着。她的心还没定下来,不由自主地注视着别后教她难堪地怀念的那个人:他坐在窗下一张小沙发上,瞅着坐在他身旁的戴眼镜的同志,全神贯注地倾听那人的低声的谈话。他的左手放在沙发左边的扶手上。捏着一支钢笔的右手,有时放在腿上,有时在沙发右边扶手上放着的那个本本上记几个字。他的总是微笑着的面容,依然是那么气血旺盛的颜色。盯着谈话人的那双眼睛,和往日一样,亮晶晶的,出神得很。再加上他那伸直上身坐着,聚精会神听人讲话的姿态,显出他是一个生气蓬勃的青年人。
文英觉得他穿的衣着,从来没有这样考究过:上身是洁白的绸西装衬衫。下面穿着米色西装裤,两条折线那么清楚。脚上穿着白袜子和雪白的皮鞋。头发也从来没梳得这样光亮过。
看见他精力充沛地在工作,文英心头说不出地欢喜……可是看见他这种打扮,又觉得有些不大好受:她从前总是把穿得很讲究的人,看成资本家、官老爷、大少爷的!这能是他吗?怎么这种样子啊!文英不禁疑惑起来,不知不觉又瞄了瞄这整个屋子。
屋子里周围的墙壁是油漆的浅绿色,门窗和墙壁是一个色。家具也很讲究。另外那位戴眼镜的同志,穿的是白绸衫裤,门后衣架上还挂了他的绸大褂。文英心里明白了:由于这样的环境,要求来的人穿得好一点。这是在秘密工作中,遮掩敌人眼目的办法。她马上原谅他了,并且暗笑自己的幼稚。